描写龙的句子排比句(描写龙的句子一段话)

描写龙的句子排比句(描写龙的句子一段话)

文 | 厕所所长

上次我们讲了海子诗歌中的“远方”(详见:向往、消逝与归来——海子诗歌中的“远方”意象),今天我们来说说从海子诗歌中衍生出了另一个流行话语——以梦为马,不负韶华。

“以梦为马”这个短语最早见于海子1987年的诗作《祖国(或以梦为马)》,整首诗中未有只言片语提到“不负韶华”。我们还是先来看文本:

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

和物质的短暂情人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路上

万人都要将火熄灭 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

此火为大 开花落英于神圣的祖国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藉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

此火为大 祖国的语言和乱石投筑的梁山城寨

以梦为上的敦煌——那七月也会寒冷的骨骼

如雪白的柴和坚硬的条条白雪 横放在众神之山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投入此火 这三者是囚禁我的灯盏 吐出光辉

万人都要从我刀口走过 去建筑祖国的语言

我甘愿一切从头开始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也愿将牢底坐穿

众神创造物中只有我最易朽 带着不可抗拒的死亡的速度

只有粮食是我珍爱 我将她紧紧抱住 抱住她 在故乡生儿育女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也愿将自己埋葬在四周高高的山上 守望平静家园

面对大河我无限惭愧

我年华虚度 空有一身疲倦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岁月易逝 一滴不剩 水滴中有一匹马儿一命归天

千年后如若我再生于祖国的河岸

千年后我再次拥有中国的稻田 和周天子的雪山 天马踢踏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选择永恒的事业

我的事业 就是要成为太阳的一生

他从古至今——“日”——他无比辉煌无比光明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最后我被黄昏的众神抬入不朽的太阳

太阳是我的名字

太阳是我的一生

太阳的山顶埋葬 诗歌的尸体——千年王国和我

骑着五千年凤凰和名字叫“马”的龙——我必将失败

但诗歌本身以太阳必将胜利

“以梦为马”在这首诗中前后出现了八次。要了解什么是“以梦为马”,我们就要先知道“梦”和“马”的含义。

根据《辞海·第六版》的说法,除去作为人名或者地名之外,“梦”有两种含义:

1.在睡眠时心理上出现的一种有序列的感觉、影像、思想或思维等活动。

2.比喻虚幻、幻想。如:梦幻,梦想。

在这里我们显然应该取第二个意思,《荀子·解蔽》云:“不以梦剧乱知,谓之静。”唐杨倞注:“梦,想象也。”海子这里的“梦”,指的就是他的梦想。那么这个梦想是什么呢?这要具体到诗中去看一看:

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

和物质的短暂情人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路上

“忠诚”和“儿子”都暗示着长久的陪伴,而“情人”只是激情之时片刻的欢愉。因此我们知道,海子想要追求的东西不在此刻和此地,也不是物质的丰腴。整个第一段并未说明他所追求的梦想究为何物,但所谓“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苏轼《临江仙·送钱穆父》),为了实现这个理想,他只能同所有怀抱(烈士)与假装怀抱(小丑)这个理想的人一样,走在人生的旅途中。

第二段仍然没有实质上的提到“梦”,但是多出了一个“火”的意象:

万人都要将火熄灭 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

此火为大 开花落英于神圣的祖国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藉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

从语义上来看,这里的“火”正是照亮作者追寻理想之路的光芒。1987年5月,在北京作协的一次会议上,海子因“搞新浪漫主义”和“写长诗”两项罪名受到批判。既非作协会员,名望又不够列席的海子对这次批判百口莫辩,感到非常委屈,觉得大家都无法理解他的诗歌理想。这理想他喻之为火,因此说“万人都要将火熄灭 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这里面有一点自卑,也有一点自傲——他感到生命面对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但坚信自己可以“藉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

第三段,把“火”的意思更翻深一层:

此火为大 祖国的语言和乱石投筑的梁山城寨

以梦为上的敦煌——那七月也会寒冷的骨骼

如雪白的柴和坚硬的条条白雪 横放在众神之山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投入此火 这三者是囚禁我的灯盏 吐出光辉

这个“火”的内核是“祖国的语言”,是“乱石投筑的梁山城寨”,也是“以梦为上的敦煌”。这三者是什么关系呢?顾随《驼庵诗话》里有个很奇怪的论断:

绘画的,神品;雕刻的,能品。《水浒》近于前者,《红楼》近于后者。

这与一般的文学史定论都不相同。但江弱水在《天地不仁巴别尔》一文中说得很好:

顾随《驼庵诗话》里有个说法我起先不懂:“绘画的,神品;雕刻的,能品。《水浒》近于前者,《红楼》近于后者。”“若《红楼》算‘能品 ’,则《水浒》可曰‘神品’。”现在我忽然有点懂了。“神品”用的是简笔,如水墨的一挥而就;雕刻则繁,费却多少工夫,再好也只能算“能品”。再说,施耐庵写李逵杀人,抡起板斧排头砍去,给人的印象是“一片天真烂漫到底”。又写李逵流泪诉说自己背了娘到沂岭,却被老虎吃了,这时,“众人大笑”,“宋江大笑 ”,真真是全无心肝……

海子可能有跟他们类似的感受。也许在他看来,“祖国的语言”发展的极致,正是纯用简笔的《水浒传》,语言到此已是穷途,但是语言之外,还有绘画、音乐和其它各种形式的艺术。所以“乱石投筑的梁山城寨”,是“以梦为上”,包罗万有的敦煌艺术。《庄子·养生主》说“指穷于为薪,火传也,不知其尽也。”海子追求的,正是这样一个在历史的河流中代代相传却永不消失的精神内核。他以“语言”、“梁山城寨”和“敦煌”来指代这个核心,这三者,依次递进的构成了中华文明的“火”。

骆一禾在《海子生涯》一文中说:

他是第一个向我们表明,人不仅要写,还要像自己写的那样去生活。

海子不仅找到了中华文明的内核,还要把它献给诸神,在众神之山用“如雪白的柴和坚硬的条条白雪”架起火堆,把自己的诗歌连同自己都作为燔祭。因此他说他要“投入此火”,他知道,他追求的东西会囚禁他,但也终将照亮他前进的道路,就像灯盏吐出光辉。

到了第四段,海子那个晦暗不明的“梦”已经渐渐显形:

万人都要从我刀口走过 去建筑祖国的语言

我甘愿一切从头开始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也愿将牢底坐穿

他要以自己的书写,“去建筑祖国的语言”,以诗歌的形式,重构中华民族的历史。这个过程势必非常痛苦,有如“从刀口走过”,但他依然愿意舍弃一切,“从头开始”,在囚禁自己的梦想中,“将牢底坐穿”。这个梦,就是海子在下文中所说的他“永恒的事业”,他要把易朽和必然死亡的生命活成“成为太阳的一生”,这个梦必将是失败的,就像那些他写了而又永远没有写完的长诗。他承认自己的失败,却坚信诗歌的胜利——千年之后,无数生命都已逝去,但那些“中国的稻田”和“周天子”的雪山,依然会在诗歌中栩栩如生。

说完了海子的梦想,我们来说说他何以以梦为马。要知道这点,首先要了解一下马在我们民族的文明进程中所扮演的角色。

Ludwig A , Pruvost M 和 Reissmann M 等人于2009年发表在Science上的一篇短文指出,马的驯化可能最早出现于5500年前的哈萨克斯坦地区,中国亦在距今约3600-4000年前的甘肃临夏大何庄遗址中,发现了马的骸骨。此后几千年的时间里,马就一直与人类的生活形影不离。从交通运输,农业生产,再到战阵杀伐,处处都有它的踪迹,甚至到了上世纪二十年代,骑兵仍然在波苏战争中驰骋疆场。

作为起源于农耕生活的文明,中华民族的地理让他们始终不能摆脱对“马”的渴望。他们发源于水量丰沛的河套地区,随后经济重心逐渐南移,在数十个起起落落的王朝中,把版图扩展到了中原大地。这块版图地大物博,物资丰富,但也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南方是无法前往的瘴疠,东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西面是不可逾越的山脉,北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就在这北方一望无际的草原深处,诞生(这里说“诞生”应该很不准确,确切地说,并不是诞生,而是这一支以游牧为生的文明,保留了文明更为原始的形态。)了另外一支与农耕截然不同的游牧文明——他们饲养马匹和牧群,居无定所——牧群追逐牧草,他们跟随牧群。

欧亚北部草原地带的水草随着季节变化,于是,每当严冬,北方的牧草枯竭时,这些游牧民族就必然的南迁,对南部中原文明施加巨大的压力。他们虽然在文化上稍显落后,但一直拥有很大的军事优势,用法国历史学家勒内·格鲁塞在其巨著《草原帝国》中的话来说:

他们是马上弓箭手。这一专门化兵种是由具有精湛的弓箭技术和令人难以置信的灵活性的骑兵组成。这一兵种赋予了他胜过定居居民的巨大优势,就像火炮赋予了近代欧洲胜过世界其他地区的优势一样……他在对敌人发动突然攻击之后,就消失了,然后又出现,紧紧追随敌人……像追逐猎物一样,他折磨对方,拖垮对方,直到对手筋疲力尽。

然而,更可怕的是,这些马上弓箭手是“大地的自然产物,是饥饿和欲望的产物”(勒内·格鲁塞语),因此,他们为了生存,会反复地压迫南方定居民族,直至完成征服。于是,我们看到的结果就是,在欧亚大陆上,当定居的农耕王朝政治清平,国力强大时,双方相安无事,而一旦其统治者显出孱弱,北方游牧民族就长驱直入,尽占千里江山。

对定居于长江、黄河流域的中原文明来说,中原不产良马,而草原却是马的故乡,这一差别使得双方的军事力量更为悬殊。所谓“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贾谊《过秦论》)只是某些强大王朝初期的闪光,大多数时候,中原的定居民族只能坚壁清野,苦苦抵御。这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由于自然条件所限,,中原农耕区繁衍的马匹不但从数量上不能满足需要,且品种易退化”(刘迎胜《古代东西方交流中的马匹》),故中原军队在面对游牧民族的侵犯时,胜则无法追击,败则不能逃遁,始终处于不利之地。

中国古代的统治者们早已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汉书》卷九十六《西域传》说:

宛别邑七十余城,多善马。马汗血,言其先天马子也。

张骞始为武帝言之,上遣使者持千金及金马,以请宛善马。

汉武帝武功已盛,但仍不惜“遣使者持千金及金马,以请宛善马”。可见其对追风逐电的良马渴望之深。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渴望逐渐由统治阶级渗入士大夫阶层,流入他们编写的历史,成为凝固的表述下暗暗涌动的意识潜流。“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杜甫《房兵曹胡马诗》),“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陆游《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这些耳熟能详的句子又像血液一样浸染着人们,成为整个民族集体的无意识。

海子敏锐地找到了这种无意识,他有时候觉得被自己的梦想牵引,“带着不可避免的死亡的速度”(《祖国(或以梦为马)》),那是一匹“燃烧的马,拉着尸体,冲出了大地”(《马(断片)》)。海德格尔说“语言乃存在之家”,海子称诗歌为“语言之马”(《太阳·土地篇》),这是他自己的“存在”,带着黄土地固有的欲望和死亡。就像这首诗中写的一样,他知道自己终将“年华虚度 空有一身疲倦”,那匹梦想之马会一命归天。

但这并不是终结,“一命归天”意味着再度飞升。海子自信地说“因为我的存在/它们在今天不死/它们在今天的湖泊里饮水食盐”(《怅望祁连(之一)》),他以梦为马,一匹“苍茫而饱满的马”(《太阳·弥赛亚》),一匹桃花开放时“从月亮飞出来的马”(《桃花开放》),一匹“死亡的马,如大批鱼群斜过粗肿的星宫”(《太阳·断头篇》)。中华文明几千年的传承中,精神的河流因饱含饥饿和欲望,始终未曾断绝,所以他才能在千年后再次拥有“中国的稻田”和“周天子的雪山”,使“永恒的事业”成为可能。

海子为自己设定的人生是“成为太阳的一生”,是“无比辉煌无比光明”的一生。这样壮丽的一生注定是艰难的,在1987年11月4日的一篇日记中,他写道:

我的诗歌之马大汗淋漓,甚至像在流血——仿佛那落日和朝霞是我从耶稣诞生的马厩里牵出的两匹燃烧的马、流血的马——但是它越来越壮丽,美丽得令人不敢逼视。

飞行、流血、燃烧、死亡、重生,这样的马,还是马么?

其实海子已经告诉我们了:

太阳的山顶埋葬 诗歌的尸体——千年王国和我

骑着五千年凤凰和名字叫“马”的龙——我必将失败

但诗歌本身以太阳必将胜利

全诗共有九段,前八段的倒数第二句都是“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只有最后一段没有以梦为马。因为这时,海子所乘骑之马已经升格为龙。“龙”本是华夏文明的象征,但奇怪的是,纵观整部《海子诗全集》,致力于重建中国史诗的海子,仅有数十次提到“龙”,而提到“马”的次数,却有数百次之多。也许,在海子内心深处,他的梦想之马早已与中华民族的图腾——龙——合而为一:龙是飞翔之马,马是疾驰之龙。

至此,反观这首《祖国(或以梦为马)》,就会发现这匹载着海子的梦想之马其实混同于我们前面讲过的远方(详见:向往、消逝与归来——海子诗歌中的“远方”意象)。这是一匹过去之马,现在之马,未来之马,奔徙于华夏文明的浩浩洪流,力图飞腾。它要奔赴一种更高的生命形式,在荒野里不可阻挡地溢出,舞蹈——“斯须九重真龙出,一洗万古凡马空”(杜甫《丹青引赠曹将军霸》)——它其名为马实则是龙,灵感之龙,闪现之龙,设想和形象之龙,渴望太阳般燃烧着照亮整个诗坛。

这样的梦想不是海子一个人能够完成的。创造太阳的人不得不永与黑暗为兄弟,他燃尽了自己,1989年春天,中国新诗的一个时代结束了。

现在,我们仍在写诗。但现在,我们永远不会再像海子那样写诗了。

还说什么“以梦为马,不负韶华”呢?

一个人看见 白雪走在血液上

马飞在路上

路很长……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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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文章,作者:叶枫,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livip.net/9067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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